在红白镇红白中心小学,一名男子在废墟旁和救援队员们一起捡拾砖头,清理废墟。他们同时发现了一个小孩。小孩被水泥板压住,面目全非,只有被灰尘沾染的衣服还依稀能被看见。
那是一件漂亮的衣服。男子看见衣服后,系上安全带就钻到了废墟里。小孩的脚被一个竹筐死死地卡在了墙角。男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小孩抱出来。男子把小孩抱到了操场上,用仅剩的半瓶矿泉水擦拭小孩的脸。他擦得很仔细。灰尘没了,小孩的脸便清晰了起来。被砖块划伤的痕迹很扎眼,仿佛刻上一般。
“你是小孩的什么人?”队员们问。
“我是他的父亲。”说完,这名男子抱着小孩就哭了起来。
这是一名伟大的父亲,他的伟大表现在失去亲人后的坚强与隐忍,中石化四川维尼纶厂消防大队的周亮说。讲述时,他被感动裹挟着,以至于眼睛里有泪光闪过。和周亮一样,很多队员都说这是一名伟大的父亲。只是,他们的叙述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主角。其实,在抗震救灾中,他们才是感动人们的最可爱的人。
兑现不了的承诺
摊开手,邹东福手里的伤疤便露了出来,一个个黑点凌乱地分布在手心和手背上。在地震灾区救援中,钉子、钢筋穿透手套,刺进了肉里。这些伤疤已经痊愈,不再疼痛。但想起他和儿子之间的一个承诺,他会内疚和伤心。他知道,承诺一辈子也无法兑现了。他的承诺是对儿子许下的——前往灾区救援时,他儿子仰起头说:“爸爸一定要多救几个小朋友出来。”邹东福看着儿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使劲点了点头。
5月14日下午1点多,邹东福和中石化中原油田普光分公司应急救援中心的队友们来汉旺镇中心幼儿园展开救援。一位老师头部受了伤,裹着白色的绷带。他站在原地,表情哀伤,近乎扭曲。他指着不远处的废墟说,有50多名孩子被压在了下面。倒塌的建筑物是孩子们的宿舍楼。四周的楼房包围着这堆废墟,似倒未倒,有的楼房倾斜度达到了70度。
邹东福在废墟中看到了蝴蝶结。曾经,漂亮的蝴蝶结是孩子们的美好点缀。而此刻,蝴蝶结被尘土弄脏,艳丽的颜色如同孩子的生命,在废墟倒塌的瞬间突然终结。他还看见了书本,书被风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
可邹东福惟独没有看到活着的孩子!
邹东福和王宏峰拿着生命探测仪走上了废墟。余震不断,邹东福看见旁边的楼房使劲地呼扇了两次,碎砖块随即噼里啪啦砸在了头上。顾不了那么多,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生命探测仪上。沿着废墟爬上爬下,生命探测仪始终没有反应。生命探测仪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邹东福真希望是生命探测仪出了问题啊!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队员们决定对废墟进行挖掘。孩子的遗体被挖了出来,有的手里紧紧地攥着橡皮、毛毛熊。家长们看有孩子被挖出来,呼啦一下围了过来。孩子们的面庞被弄脏了,几乎分不清楚样子。可看见衣服,家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孩子。
邹东福和队员们都流泪了。他们一边流泪一边挖,站着挖累了蹲着挖,蹲着挖累了坐着挖,坐着挖累了躺着挖。就这样,他们陆续挖出了8具遗体。
队员们累的实在不行了,就到旁边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进行短暂休整。刚坐下,一次余震袭来,幼儿园周围的危楼陆续坍塌。邹东福回忆,楼不是一下子就塌了,就像电影里面的慢镜头,先是摇了几下,然后突然就塌了。砖石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碎石四处飞溅,荡起的灰尘即时就把周围给笼罩了。
“大家手拉手,不要动!”邹东福向家长和队友们喊到。这时候,队员们虽相隔不是太远,但灰尘还是阻挡了视线。几分钟过后,灰尘慢慢散去。邹东福说,如果晚出来几分钟,后果真是不敢想。不过,他记得当时有队员开玩笑,说是阎王爷不要我们,那咱们接着挖。二话没说,队员们接着就冲了上去。
站在废墟上,邹东福给儿子打电话:“儿子,爸爸没用,一个小朋友都没有救出来……”说这话时,他已哭成泪人。他知道,他欠儿子一个承诺,这承诺永远也无法兑现了。
被压58小时的母亲获救
苗小凤的母亲被废墟压了58小时。废墟旁,挖掘机停止了作业。救援人员认为,废墟里没有生命迹象,他们要去另外一个有生命迹象的废墟里去救援了。
58个小时对一位51的母亲来说太过漫长。58个小时里,母亲被困,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一口饭、一滴水也没有沾。这些可能出现的情况,让苗小凤对母亲生命存在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但她没有放弃。听说生命探测仪能探测到废墟下肉眼看不到的生命,她便跑到了中石化中原油田普光分公司应急救援中心的驻地。那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半,邹东福和队友们刚从废墟中巡查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躺下。听完苗小凤的叙述后,邹东福二话没说,带着队友程自伟、王宏峰等队员,携带着生命探测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她家的废墟处。
赶到时,挖掘机调整方向,准备撤离,邹东福赶紧拦住了它。废墟上,王宏峰使用探测仪反复、多点探测,终于发现了一丝微弱的生命信号在显示屏上若隐若现地闪动。
活着就是希望。邹东福和队友们赶紧大声喊:“挺住啊,妈妈!一定要挺住!”紧接着,他和队员在仪器指示的大概位置开始小心而快速地挖掘。夜晚光线微弱,看不清物体,挖掘工作异常艰难,队员的手、脚经常被利器刮到、划破。邹东福的手上不知道划破了多少道口子,但是他和队友一样,全忘记了疼痛。程自伟的手被钉子扎伤了,血几乎浸透了手套。对伤口进行简单处理后,程自伟又走上了废墟,搬砖头、抬沉重的水泥板。
“兄弟们,加油!”邹东福不时鼓舞大家的士气,咬牙拼命干着。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经过近4小时的不间断工作,邹东福他们终于将奄奄一息的母亲从废墟中救出。
第二天,苗小凤又跑到驻地,她是来找邹东福他们的。见到邹东福,苗小凤一句话也没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邹东福赶忙托住她说:“大姐,你千万别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一家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的职责。你真要谢,就感谢我们伟大的祖国吧!”
一个人的战斗
5月14日早上,中石化四川维尼纶厂消防大队在赶往红白镇救援时遇到了塌方。车是没法过了,队员们只好徒步前进。钟俊本来是要和队友们一起前往的,可他最后还是被留下来照看救援车辆。
9点多时,有人从山下急匆匆地跑上来,满头大汗。他告诉钟俊说,赶紧过去帮忙,一个化工厂着火了。二话没说,钟俊直接开车就过去了。沿途,他看见了被熏得发黄的叶子,以及带着简易口罩匆匆赶路的灾民。钟俊使劲踩了一下油门,车速“噌”地一下蹿了上来。
远远地,钟俊便透过车窗看见了浓烟。烟正浓,使劲翻滚着往上升。下车后,钟俊闻到了浓烈的硫化氢味道。刺鼻的气味钻到鼻子里,进了肺部,钟俊一下子就被呛流泪了。凭着职业敏感,钟俊判断空气中弥漫的气体是硫磺燃烧产生的。事不宜迟,钟俊戴上空气呼吸器,开着车,孤身一人往装硫磺的罐区前进。
化工厂在地震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坍塌的废墟把厂区的路掩埋了,车辆无法通过。钟俊四下里看去,只有一条路能通过——两栋临近的建筑在地震中被震垮,彼此紧挨着,形成了一个倒V字形,狭小的空间仅能容一辆车通过。车辆在前进过程中刮到砖头,或者是发生余震,建筑物有可能会瞬间垮塌。钟俊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头上沁出了汗。所幸,车既没有刮到砖头,余震也没有发生——钟俊接近了罐区。
罐区有4个装硫磺的罐,每个罐之间大概有6米多的间距。地震释放的巨大能量使罐体撕裂,硫磺发生泄露,然后遇明火发生燃烧。钟俊通过观察发现,发生硫磺泄露的是第一个罐。伴着白色的烟,泄露点的硫磺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火势越来越大,范围已经扩大到了40多平方米。火苗呼呼地窜着,向周边铺展,6米之外的第二个罐也马上要被火舌给吞噬了。
火焰摇曳着,吐出猩红的舌头,仿佛狰狞的笑。如果火势波及到第二个罐,后果将非常严重——罐体的温度在火焰的炙烤下超过600摄氏度,罐体将在瞬间垮塌,硫磺泄露后会引起更大范围的燃烧。
钟俊赶紧跑到车上,调整水炮对准了第一个罐。水准确地落在了第一个罐上。对疯狂蔓延的火势来说,每分钟出水6000升的水炮的威力无疑是巨大的。火势在水的遏制下渐渐得到了控制。为了防止第二个罐温度过高,钟俊又对其进行了降温。
过程是短暂的,几分钟后,罐区的火便全部熄灭了……
安全文化网 www.anquan.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