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要是上了邪劲,拴上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起伍子,熟悉他的人都这样说。小伍子虽然只要一米六多的个头,可自打到矿上干了掘进工,跟上他能干的不多,就因为他能吃苦,心眼子活,很快就干上了班长,并且一干就是十几年,工友们既愿意跟他干,又怕跟他干。因为每月他班的进尺都高,拿到的工资多,伍子还时不时拿出自己的工资请兄弟们搓一顿。但只要一犯那犟驴脾气,什么违章蛮干的事他都能干出来,谁拦他骂谁。这不前年就因为他的驴脾气,差点搭上一条命。
那天进度很快,半班就放完了两茬炮,盯班区长对伍子说:“伍子,要保证正规循环,赶紧扒装,拾掇拾掇就准备交班吧。”说完就上了别的迎头。伍子偏上了邪劲,说什么也要再来一炮,副班长、放炮员和工友们都劝他,谁知伍子头皮一拧,扯着嗓门咋呼:“你们这些个熊,存心不让我吃上饭啊,你们不知道俺媳妇那个规矩啊,干!”拽着副班长和放炮员冲进迎头,急急火火定上炮,拉着放炮母线就往外走,到了离迎头九十来米就停下了。“行了,就在这里放吧,节约时间!”“规程规定直巷放炮距离150米,都干老了你不知道啊?要放你放!”放炮员老陈不吃他那一套,拿着母线继续往外走。“真是个孬熊来你,拿来吧。”伍子一把就把母线夺了过来。叫大家隐蔽好,他身子往篦子里一靠,连哨子都没吹就拧下了放炮器。“砰……啊!”听到杀猪般的惨叫,大家伙儿赶紧跑出来了。只见伍子的安全帽掉在一旁,他正用手捂着头咋呼呢。原来是距离迎头太近,伍子的安全帽被冲击波吹掉,接着被顶板上震下的一块小矸石打在头上,眼看着血往下淌,工友们赶紧包巴包巴送伍子上了医院。得,这下这个工算是白搭了。
“俺哩那个娘哎,你个小伍子存心想叫老娘守寡啊。”闻讯跑来的伍子媳妇哭喊着,一下就将胖大的身子扑到伍子的小身板上,压得伍子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想压死他啊,都是你个臭娘们惹的祸,要不是你那个破规矩,伍子还不上愣来。”老陈一把将她拉开,还不忘刺啦她一句。“啥,干俺啥事啊?”伍子媳妇纳闷了。等老陈把事情经过一讲,伍子媳妇再也不敢抬头了。原来,这两口子命苦,都在十几岁上父母去世,两人靠着庄里大娘婶子们帮衬着才没受太多难为。他俩又同病相怜,相互安慰着,帮靠着,慢慢就靠到一块了。可能是苦日子过怕了,伍子一招工,他媳妇就定下了个规矩:下班回家后伍子先汇报,要是一班干了三茬炮,媳妇就喜滋滋地给伍子炒上一肉一素俩菜,再倒上杯酒,让伍子喝上两盅。干上两茬炮,扒拉上个素菜,凑合着吃吧。要是只干了一茬炮啊,那,缸里有咸菜,就着凉馒头吃吧,别噎死就行!伍子也知道媳妇的苦心,他最愿意喝着小酒,看媳妇拿到他的工资条时的那个幸福样。为了叫媳妇省心,也为了每天能吃上点好菜,喝上杯小酒。他时不时就上邪劲,条件好了不用说,条件不好也要犟着干。这样能不出事才怪那。
伍子住院的那些日子,工区里来了人,一边骂着伍子一边往他嘴里塞好吃的;安全协管员们来了,拉着伍子媳妇苦口婆心;工会里来人了,对伍子两口子家长里短;安监处来人了,把血淋淋的事故案例一一列举……
改了,伍子真的改了!还是咋咋呼呼,还是风风火火,可是一牵扯安全,工友们都说了:“想叫他违章啊,拴上五十头牛都拉不动!”
快看,台上那个抱着个“安全标兵”牌子,笑出满脸褶子的人不就是他嘛。咦,伍子媳妇哪里去了,怎么没来看伍子领奖啊?哦,她成了一名安全协管员,现在正在井口给即将下井的兄弟们讲述小伍子和他媳妇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