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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小小说:车祸

2006-04-04   来源:转帖    热度:   收藏   发表评论 0
  发生车祸前,我一点预感也没有,甚至被重重地摔到公路中间时,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知道自己从摩托车后座上抛出,在马路上侧身滑行了三四米,受了点惊吓罢了。捎我的同事显然已意识到出事了,摩托车在前方不远外很快停了下来。看我还坐在公路上,他们大概也以为我不碍事,就跑过去与停在路边的那位肇事兰托车论理去了。那位兰托车的主儿也只是斜眼乜了我一眼,见我贼光光地坐在那儿,许是料我佯装伤重在那儿想讹诈他的招儿,偏不理我,只是在车前无休止地和我的同事嚷嚷。其实那阵子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好的,不碍事,坐在那儿稍稍歇一会,惊魂一定,就起身走人。
  大约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坐了五六分钟,透过厚重的棉衣一股冷气传导到臀部,我有点冷了。我对僵持不下的双方,准确点说是我的同事歇底斯里的大叫了一声,把我的鞋找来,我们走。车前的四人突然停下争吵的嘴巴,齐齐地盯着我,像没听懂我的话似的。这时同事才赶过来,关切进问,付师。碍事不?碍事不?我笑笑,没事的。这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同事,这才放心地说,没事就好。付师你可真会吓人。
  借过往车辆的灯光,那只跑到十米开外的皮鞋又回到了我的脚上,在他们的搀扶下,我试图要站进来,但我失败了。只听卡嚓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从腿部真实地传到大脑,我的腿折了。这时天刚黑,路上还有走动的人。一个老者便跑上前,摸起了我的腿,突然大叫起来,哟,腿都摔开铃铛子了,折折的了,快送医院吧。老者这才抬头看清我,惊奇地叫了一声,哟,咋是付师?其实刚才我就发现他了,他是我辖区的有线电视用户,只是这种场合不好打招呼罢了。我笑笑,算是回答。这时兰托的主儿也过来了。哟,原来是付师。我这才近距离的看清对方,他原来在镇区开一个废旧物资收购部,家也在本乡。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小,撞我的和扶我的人都是我认识的人。
  镇上的医院就在附近,几步之遥,我被同事背进医院的时候,也就是个几分钟。在急救室强烈的灯光下,我的小同事吓的脸色苍白,我也害怕了。刚才在外面,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腿折了,这会儿才看见,鲜血已顺裤管流到了脚面上,皮鞋上也弄得血迹斑斑,值班大夫赶紧找了一把剪子,剪破了裤子,只见小腿侧面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在向外喷血,蒙上一层卫生纸后,很快就渗透了。你快拿主意,是在这儿看还是去城里?大夫一连发问,这儿能看好不?我的同事问。那说不上。其实细细一想,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其实在高明的大夫也不会给患者保证你的病一定会看好。要不,做那怕是个很小的手术都让家属签字,这似乎成了医院铁的纪律。那会儿就连我也犹豫不决。到城区医院花费大还不方便,而乡村医院又不敢保证医疗质量。老付,还是你说,不要耽搁时间了,我们好尽早通知主治医生。这位姓罗的医生我也算认识,他的焦虑加剧了我心理上的恐慌。这下决心似的回答,就在你们这儿做好了。因为这位姓金的骨科主治大夫是和我一个村上的,也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手艺是祖传的,在张掖名气也很大,让他操刀我从心理上来说是比较放心的。后来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罗在通知主治大夫的时候,我让我的同事通知我的家人和站长。
  不到一刻钟,家人、大夫、站上的负责人都来了。先是拍片,片子很快出来,小腿下面骨头齐齐断裂并错位。主治大夫,也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说,老付,有两个治疗方案,一个是复位后疗养,好处是不伤骨膜,但这种治疗方式需要病人高度配合,疗养时间也较长;第二种方案时,复位后打钢板,骨骼长好后,第二年二次动手术取钢板。大家权衡后选择了前者。我当时不清楚他是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才说这些,还是对每个骨折的病人都例行公事地这样说。
  抬上手术台,先是清洗缝合外伤,拿镊子使劲地挤压伤口,用双盐水不断地清洗,然后就是打麻药,我常喝酒,听人说喝酒人对麻药反应迟钝,就拒绝了。但在缝合时我没有敢看,我是扭过头去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疼也只是持续了几分钟,完全没有超出我的忍受极限。捏合复位时在一个我不知名的仪器下进行,屏幕上谁都能看清骨骼断裂后的形状和复位后的差异。我几乎没有感觉,打完石膏板后,我就转到住院部了。
  躺在白色的床上,望着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脑子也一片空白。同病房的人都入睡了,而我的心却久久不平静下来。我怎么会出车祸呢,车祸怎么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甚至想,床上这个骨折的我压根就不是我,我好好着哩,这是谁跟我开了个玩笑,或者这纯粹是一场梦,不是真实的,是虚幻的。但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这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好多人说,出事是有预感的,有的人梦里梦见什么什么,或出事前心里很急,慌慌的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但我出这场车祸我一点征兆也没有,也没做过什么梦,心里也坦坦荡荡的没发过什么急,只是别人在急我呀。细细想来,假如我那天帮平善到缪家堡去收费的话;假如我独自在队里收费时修好扩音器的赵师傅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取设备的话;假如赵师傅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没电的话;假如镇上的人代会不是这样急着召开的话;假如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的不理会赵师的我行我素的话;假如我经不住同学热情的谦让和他喝酒的话;假如我在城里取来扩音器,那已到了下班的时间我执意要回家的;假如我与同事在队里再多呆十来分钟,那位停在路旁撒尿的兰托司机开走车的话……比这些假如更多的假如还有很多很多,那怕就有一个假如成立的话,这场灾难就与我擦肩而过了。我正直而矫健的腿就不会折断在我健康的身体上,因发挥不了他的作用而委屈地接受石膏和绷带的束缚了,我的整个身体也就不会无奈的接受这万箭穿身百毒入腹本是磨难而在这个白色的地场所叫做治疗的服务了。我也不会沦落降格到连排泄物也送不到厕所而不得不求助于妻子的无为无能之人了。
  车祸,真让人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