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满”话人生

雨声淅沥，莺啼鸟啭，膝盖旧疾处隐隐的酸胀感提醒我：又是一年小满至。

在皖北地方，小满的“满”指雨水丰盈。“小满不满，干断思坎；小满不满，芒种不管。”说的就是雨水的缺盈对田地、庄稼的重要性。农谚中的“满”并非全满，小满时节的降水量适中，田里足以蓄满水，又不至于过多，此时正适合栽秧。“水满则溢，月圆则亏。”二十四节气只有小满，没有大满，这是千百年来农民在土地上耕作的农人们留下来的大智慧。

小满有三候，苦菜是其一。在物质条件尚不丰裕的年代，青黄不接之时，苦菜发挥着重要的食用作用。苦菜既是菜食，也是一种草药。据《本草纲目》记载：“（苦菜）久服，安心益气，轻身、耐老。”苦菜味苦，我小时候只喜甜，自然不爱这道苦味菜，也理解不了为何苦菜会深得长辈们的青睐。长大后，经历过人生的各种不圆满，我渐渐有所感悟，也开始越来越多地偏择苦味饮食，譬如苦菜、咖啡等，这些食物于鲜嫩、香甜中带点苦，回味无穷。大概苦味代表了人生中的不顺遂，所以儿童不识苦滋味，成年人却不仅能品味苦，还能忆苦思甜，苦中作乐。

“立夏桑果像樱桃，小满养蚕又种田。”在我的家乡皖北蒙城县一带，儿时的农村靠养蚕极为盛行。儿时，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蚕。采桑叶喂幼蚕、绞柴龙采茧子、煮茧子剥茧子……这些场景历历在目。丰收的蚕茧，部分用以售卖，部分留作自用。自用的蚕茧，一些用来制作过冬的蚕丝被，剩下的通常会保存起来，待到哪年家里有婚嫁儿女，才拿出来做成喜被或嫁妆。“春蚕到死丝方尽”，蚕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哪怕奉献的只是一份微薄的收入、简单的温暖，但有所作为，便不负此生。蚕如是，人应如是。

小满，小得盈满，是一种刚好的状态，我想人生也该如此。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古人的警训比比皆是。权力、财富到达顶峰之人如和珅，临终也不过一句：“百年原是梦，廿载枉劳神。”《红楼梦》中聪明自负的王熙凤，最终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现代人大可不必求多求满，房子买得再多，能睡的不过就是一张床；权力拥有再多，也不能以权谋私。千年前的庄子就告诫过：“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无边无际的欲望是梦幻泡影，每个人过的都只是三餐四季的生活，能拥有的东西是有限的。

人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每个人的际遇各不相同，即使成就不了大的作为，也不妨碍贡献一份微薄力量。茶斟七分，话留余地，恰到好处，幸福人生“小满”足矣！（王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