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鹃鸟一声声“算黄算割”的啼叫中,郊外那一垄垄茁壮的麦子渐渐黄了。此情此景,让我不禁忆起了小时候的夏收。
深秋里播下种子,发芽出苗;冬天里生根分蘖,迎风成长;春天里起身拔节,扬花结籽;到了夏天,麦子黄了——穗大粒饱,满地飘香。
看着一片片金灿灿的麦浪,抚摸着一支支鼓胀胀的麦穗,浓烈的喜气爬上了农人的眉梢。麦子黄了,一种奇异的气氛在村庄里氤氲、弥散、发酵。大人小孩的脸上都透着喜悦,透着兴奋,透着无尽的希冀与期盼。麦子黄了,该开镰了,要收获了。
闲置了一年的镰刀、木锨、木叉、木耙、推板,被从阁楼上取下来,该维修的维修,该擦拭的擦拭。把镰刃拆下来,搁在磨刀石上仔细地磨,呲啦呲啦,淋上水,试一试刀锋,直到满意为止。再去集市上买几顶新草帽、一个新簸箕,添置几样顺手的新农具。一切就绪,就等着麦子黄透了。
天刚麻麻亮,人们拎起镰刀,戴上草帽,再提一瓶水,就匆匆下地了。站在地头,瞭望着那密匝匝的麦穗,身上便有使不完的劲儿。
俯下身子,左手扶着麦秆,右手舞动镰刀,一撮麦子便被割了下来。将手里的麦秆一分为二,在麦穗一头打一个结,就变成了一股腰绳。把腰绳放在地上,将割下的麦子横放在上面,差不多一搂的时候捆扎起来,一个麦捆就成了。随着麦捆数量增多,挺立着的麦子越来越少,地里豁然开朗了起来。直起身喝一口水,聊两句,品一品丰收的景象,心里无比惬意。
如果碰到一只蚂蚱,就逮起来,用麦秆编一个笼子带回家,放在屋檐下听它唱歌。如果发现一棵桃树或者杏树的幼苗,就挖起来,栽到自家房前屋后,几年后就能结出一树果子。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收获的不仅仅是麦穗。
割麦时要穿长袖上衣和长裤子,不能穿凉鞋,不然皮肤会被麦叶、麦芒擦伤,脚也会被麦茬扎伤。麦茬要割得低一些,以免影响秋播出苗。大人在前边割麦,小孩跟在后边捡拾麦穗,人人都不能闲着。到了中午,太阳晒得厉害,一片地也割得差不多了,该回家休息了。这一天的饭食要隆重一些,少不了鸡蛋油饼,这既是对辛勤劳作的慰劳,也寄托了一份对美好生活的祝福。
等到日头稍稍偏西,便又该下地了。把剩下的麦子割完,再把麦捆装上架子车,拉到打麦场上。麦穗朝里,麦秆朝外,围成一个圈,一层层往上码,直到垒成一座宝塔。夏收时节,最怕的是下雨。摞起的麦捆,只需把顶上苫好,就算是来一场大暴雨也不怕。
碾场那天,再把麦垛拆开,把麦捆解散摊平。仍然是麦穗朝里、麦秆朝外,在场上摊成一大圈,在上面再重叠一圈,直到麦捆全部摊完。摊好的麦场像一个圆饼,碾场的老农,吆着黄牛,拉着碌碡,开始碾场。等麦穗差不多碾散了,麦秆软了,翻一下场再碾。等到起场时,众人上手把麦粒和麦草分开堆放。接下来就要扬场。
扬场是个技术活。老把式拿一把木锨,铲一锨麦粒往空中一扬试试风向,人站在上风头一招一式开始扬场。麦粒在空中飞舞,等落下来,金灿灿的麦粒就会和白花花的麦壳分开。这时,主家就要拿来口袋、拿来斗,把麦粒装起来。这样的麦粒还不能入仓,尚需在阳光下曝晒三天才能贮存。
如今,家乡的夏收已经完全实现了机械化,乡亲们无需再头顶烈日、挥汗如雨地收麦了。但是,夏收依然是乡亲们心目中的一件大事。夏收期间,村庄里依然充溢着节日的气氛。
夏收的同时,农人们又会种上玉米等秋粮作物,开始了新一轮的耕耘和期盼。(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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