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回老家,在邻居家偶遇了他。他看似冷漠,却又满眼的欣喜。听说我要去集市买东西,他主动提出开车送我去。
汽车行驶在乡村路上,因为道路颠簸,我晕得想吐。他主动停下来,说不如下车透透气吧。我打开车门,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
我们一起走到乡村小路的一处空地时,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开口问我:“要不要听一段四十多年前的往事?”我还没作出回答,他已经开始讲了。
他说:那时他在读初一,开学一周后的一个雨天,有个胖嘟嘟的新同学走进了教室,成了他的同桌。那天,这位新同学穿了一双新雨靴,要知道,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对于贫穷的他来说,这雨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从此,他忘不了那雨靴,更忘不了那个穿雨靴的女生。
虽然是同桌,可他却从不敢跟她说一句话,因为心虚,因为内心的自卑。可是,这些依然无法阻挡他想看到她。所以,为了能在寒暑假也能看到这女生,他故意接近班上一个男生,成了这个男生最好的朋友,只因为这个男生是女生的邻居。
初中毕业后,他去外省打工,她继续读书。每次他打工回家,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女生邻居家里,常常与女生在不经意间邂逅。女生把他当同学,但他却把女生当作他的依恋。他从不说明,而她也从来不知道。因此两人见面,除了简单的寒暄,没有再过多的话语。
女生高中毕业,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个夏天,他无意间知道,有个男生,拿着一束玫瑰和一盒生日蛋糕,走进了女生的家门。那刻,他有些按捺不住,拉着女生的邻居,冲进了女生的家里。然后,赖着不走,在女生家吃了晚饭。晚饭的时候,他故意坐在女生与那男生中间。他知道,那男生的眼神可以吃了他,但他根本不介意。尤其是知道了女生对那男生根本没有好感时,已是半夜,他才哼着小调回了家。
女生读大学的第一个寒假,他特意去车站接女生。回家的路,他们是步行的。当走到一个山坡时,他和女生并肩坐在桥头。虽然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但那刻,女生突然对他有了感觉。她正准备尝试着去走近他时,突然间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打断。他的妈妈喊他赶紧回家,说家里有急事。当他的妈妈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之后,女生看到他的脸瞬间惨白。
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用手温柔地理了理女生被风吹乱了的头发。然后,他满眼不舍地离开。一周之后,她竟然带着自己的表妹走进了他的家,说要把自己的表妹介绍给他做女朋友。 想不到,一个月之后,他竟然结婚了。结婚的对象,不是女生的表妹,是那天他被急匆匆喊回家去认识的那个相亲对象。因为在他看来,女生根本不喜欢他,既然如此,以后跟谁结婚都是一样。 他点了一根烟,手在抖。那刻,我的心在流泪。因为当年,我把表妹介绍给他,只是想试探他是否真的喜欢自己。想不到,当年那个试探,竟然使我从此与他一别两宽。后来的几十年里,彼此形同陌路,也再没有相见。突然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而我的整个身子都在抖。 我起身准备离开时,他想如当年一样,再次理理我吹乱的头发。他的手停在了半空,而我也快速起身离开。山坡还是当年那个山坡,人还是当年那两个人,可是,又不是当年那山坡,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两个人。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直沉默着。我临下车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能加个微信吗?因为微信在,感觉心不是空的。他还跟我保证,绝不会打扰到我的生活,说暗恋我近40多年,一直不曾让人知道。再守住这个秘密40多年,又何妨。 那时很不理解他的做法,直到昨天看到一段视频,一个女孩假装拍照,只是想把身后暗恋的男生,悄悄拍进她的美好记忆里。看到视频后,我决定把他的电话和微信拉黑。
因为我知道,时间是麻药,也是解药。随着时间流逝,再美好的一切,都会被慢慢淡忘,成为永远的过去。(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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