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莫斯科校园大火

    ２００３年１１月的莫斯科，时值初冬。飘飘扬扬的瑞雪尽管常常融化在白日的阳光里，但神话世界般银装素裹的景象早已在俄都初现。２４日，送走了周末的喧嚣之后，白雪皑皑的莫斯科卢蒙巴各族人民友谊大学（简称友谊大学）校园一片寂静。谁能料想，专供预科生居住的一栋宿舍楼竟在２时悄然无声地喷出火舌。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就失去了控制，一直肆虐了３个小时。大火无情地吞噬了来自世界２０多个国家、３７名留学生的生命，伤者近乎２００人。到目前为止，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已经确认，７名中国学生在这场火灾中遇难，４０人散布在当地十余所医院接受救治。
                      心有余悸说现场
    ２５日，往日这里壁垒森严的景象已不复存在。仨一群俩一伙的外国留学生零零星星聚集在宿舍附近的空地上，似乎还沉浸在对灾难的回忆中。楼房窗户所剩无几，五层的宿舍楼唯有最下面一层还能分辨出外墙壁原有的淡白色，其余几层在烟熏火燎之后变成了黑乎乎一片。废墟两侧的空地上摆放着一束束人们为悼念亡灵而自发敬献的鲜花，——这是俄罗斯人的传统。
    张红梅，一位来自河南的２０岁的姑娘。她是两个月前才刚刚入校的新生，住在友谊大学６号预科楼。该楼内部分为Ａ、Ｂ两座，两楼中间有门相隔，但有通道相连。幸运的是，她住在Ｂ座，而此次起火的是Ａ座。Ａ座楼里有中国留学生８０人左右。他们都是预科的新生，几乎不会俄语。
    说起火灾的情景，张红梅眼睛显得湿润，声音有些硬咽：“我属于最早跑出来的一拨人，大概是两点来钟吧，着火后１０多分钟的样子。当时……浓烟滚滚，熏得人喘不过气来……太可怕了！”
    张红梅说，“当时，我是穿着睡衣跑出来，愣是在零下１０度的后半夜挺了两个多小时！那是什么滋味呀？冷得实在不行了，就躲到学校另外一个楼的大厅里。”
    侥幸从俄罗斯友谊大学大火中逃脱的中国学生李丹，接受记者采访时仍心有余悸：“没想到刚到俄罗斯睡了一个小时，就收到这么恐怖的‘礼物’。”她向记者说了十几遍“太恐怖了，全是血。”
    ２３日，李丹与其他刚刚到俄罗斯友谊大学读预科的学生被安排在专门为各国预科留学生准备的６号宿舍楼１２１房间。“我们刚刚到俄罗斯，大家比较兴奋，１２点多我们刚睡着，好像是凌晨两点左右吧，就听见一声尖叫，有人用中文喊：‘起火了，起火了！’当时我们都慌了，在屋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同屋的黑人用布缠住手，一下子就把窗户的玻璃敲碎了，我们马上从窗户往外跳，也顾不上两米多高的落差了。”“我们向外边跳时，宿舍已经充满了浓烟，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当时我们都穿着睡衣，跳到宿舍外，看到楼上的人都从窗口往下跳。周围的人四外乱跑，很多人身上都是血，还有的被人抬着，大家一边大声地哭喊一边跑。我好害怕，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就知道四处找中国人。后来跟着大家都集中在附近一家２４小时营业的超市。”
    来自湖北的友谊大学翻译专业学生吴凯，差不多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学生。他向记者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吴凯说：“我当时还没有睡着，我睡在这个宿舍的５楼，就是最高层，凌晨两点多，我从窗子的一角发现了火光，赶紧起床，原来是我们这个宿舍的低层着火了！我就赶紧跑到楼下，就是三楼，去叫醒我们的女同胞。接着，我又跑到四楼和其他的楼层，也不管是不是有中国人，就往门上踹一脚，我想当时大家都睡得很死！我们的宿舍楼是这样的，宿舍是南北走向，一楼只有一个进口，其他的通道应该还有三个，但是当天凌晨，我看到都是锁着的，平时也是不开放的。”
    吴凯说，他从大楼跑出来以后见到有零零散散的人往外跑，因为起火点在二楼的楼梯出口，那里又是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大火封住了，所以楼里的人一开始就被切断了逃跑的路线。他跑到雪地里的时候，看到留学生们纷纷从五楼、四楼和三楼的窗口往雪地上跳。“当时，我看到三楼烧得非常厉害。我们和各国留学生开始抬担架、救伤员。”
                     校园安全隐患给俄带来负面影响
    此次莫斯科友谊大学火灾，不仅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而且国际影响广泛。虽然，俄有关方面称，失火原因尚在调查中，但校舍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俄罗斯媒体２６日报道，在友谊大学的６号宿舍楼发生大火之后，莫斯科市的消防部门对该学校的所有宿舍楼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消防检查，结果发现违反消防规定的竟多达好几十处，如宿舍楼中缺少火灾的报警装置，缺少广播装置，在消防通道的门上缺少明显的指示图表等。
    这场大火不能不引起俄方的重视。俄紧急情况部副部长沃罗比约夫对此表示，紧急情况部将敦促政府对学校制订更严格的消防安全规定。俄外长伊万诺夫当天也发表讲话，对遇难者家属表示慰问，并保证政府将采取新的措施，确保学生宿舍的安全。
    据悉，因学校建筑物及一些基础设施多为苏联时期建造，宿舍里线路老化问题非常突出。吴凯同学说，学校宿舍条件非常简陋，３个人住一间十几平米的宿舍，墙上的插座接上电后就冒火星，大家早就对此战战兢兢。
    友谊大学校园的大火为俄罗斯高校敲了一次警钟：尽管拥有教育质量好、学费低廉等优势条件，但若不能切实改进留学生的生活居住条件，保障学生的生命安全，势必对俄罗斯在国际范围内扩大教育市场的努力造成负面影响。
          五年大火上万起俄罗斯学校火灾隐患大
    此次火灾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有多种原因：一是火灾发生在夜里，当时学生们都在熟睡，有些人甚至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就中毒身亡了，而有些人即使能够醒来逃生，也已经是不同程度中毒；二是报警不及时；三是火灾后惊慌失措，局面失控；四是宿舍的备用通道被封死。
    据俄媒体报道，住在６号楼的都是刚来莫斯科不久的外国留学生，他们连一句俄语都不会说，也不知道报警电话，现场极度混乱，致使报警时间被延误。俄紧急状态部称，火灾发生在２４日１时４０分左右，但２时１６分才接到友大管理人员的报警，第一辆消防车抵达现场的时间是２时２１分，此时大火已经将２层和３层吞没，并迅速向高层蔓延，火灾在５时４０分才被扑灭。住在一层和二层的学生还能够从楼道中逃离火海，而住在高层的学生只能跳窗求生。此外，绝大多数学生缺乏火灾逃生常识，俄教育部长指出，有的学生曾试图灭火，但他们打开窗户只会使火势越来越大。
    友大火灾中也反映出俄有关部门协调不够，救助措施不及时，一名塞浦路斯留学生在接受俄记者采访时表示，“刚开始只来了两辆消防车，救护车也来得很晚，很多受伤的学生躺在雪地上，没有任何人帮助他们。”
    在俄罗斯，学校发生火灾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据《俄罗斯报》报道，近５年来全俄教育系统已发生１．ｌ万起火灾，该报甚至将俄教育部称之为“火灾危险部”。另据《独立报》报道，最近全俄教育系统每年约有１００人至１５０人死于火灾。俄紧急状态部副部长沃罗比约夫指出，出现这种现象是由于俄学校组织管理差和防火设备落后造成的。
    按理说，友大是俄罗斯的第三大高校，有２万名学生，各种硬件应当不错，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今年３月，莫斯科市消防部门对友大学生宿舍进行过消防检查，结果发现有３６处违反消防规定，主要问题有：宿舍楼中缺少火灾报警装置；消防通道的门上没有明确的指示图；宿舍楼内缺少广播装置；一些楼道里没有通风和排烟装置等。消防部门就此向校方提出严正警告，但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其实早在２００２年，莫斯科消防部门就因该校违反消防条例而进行了处罚，３年来友大已有８位领导由于违反防火制度而被追究责任。这次火灾不是偶然的，表明俄罗斯教育系统的防火问题根深蒂固。２６日，俄教育部专门开会讨论学校防火问题，会后宣布俄教育部将拨款１亿美元用于改善俄各大学校的防火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