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台州百余村民血铅超标”事件冲击波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边是11家铅蓄电池重点企业成立“铅蓄电池清洁生产行业自律联盟”，另一边是浙粤两省300余家铅蓄电池企业停产整顿，铅蓄电池行业正陷入一场整治“漩涡”之中。
“对于那些环保不达标的企业，这次要严格依法取缔。”5月26日，环保部一位官员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国内某铅蓄电池相关机构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虽然铅蓄电池在未来10年至20年间不可被替代，但目前企业清洁生产、杜绝污染形势很严峻，整治污染已经迫在眉睫。
约九成企业面临淘汰
中国电池工业协会的统计显示，目前我国有2000多家铅酸蓄电池企业，有生产许可证的企业约1800家，产值在500万元以上的企业只有200多家，不到整体数量的10%，而产值在亿元以上的更少。
“不光是污染问题，其门槛低、分布散、规模小、水平低等一直以来饱受诟病。”5月26日，中国电池工业协会副理事长王敬忠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目前浙江绝大多数蓄电池企业都处于停产状态。”浙江蓄电池行业协会秘书长姚令春说，“其中包括一些上市公司和龙头企业，也都关闭了铅酸蓄电池生产线。”
至于这些企业恢复生产的时间，姚令春说：“目前很难说，这主要看政府部门此次对蓄电池行业的全面整治情况。”
据环保部初步估计，预计现有全国约2000家铅酸蓄电池企业将有1000多家被淘汰，整顿后能保留的厂商不足300家。
“剩余的不足300家企业今后面临的考验也会越来越严峻，包括环保体系是否达标、产品是否符合国家新出台的规定等方面。”上述环保部官员告诉本报记者。
国家电池协会专家认为，根据工信部《电池行业重金属污染综合预防方案》征求的意见，今后铅酸蓄电池行业将严格按标准进行结构调整，淘汰落后产能。
这个方案提出，2013年前淘汰镉含量大于0.002%的铅酸电池，淘汰年20万千伏安时规模以下的铅酸蓄电池生产企业；限制新建年50万千伏安时规模以下铅酸电池生产项目。
“再加上最近新出台的‘卫生防护距离不到500米企业一律关停’要求，看来这次铅蓄电池行业面临的危机是越来越严峻了。”上述电池协会专家表示。
“500米的卫生防护距离的刚性要求大多数企业都达不到，很多企业当初建设的时候并没有防护距离的要求，按照这个刚性要求，差不多铅蓄电池企业都要关停了。”国内某铅蓄电池企业负责人告诉本报记者。
这位企业负责人还表示，由于多数企业环保意识差，企业环保投入不计入成本，企业有80%的环保设备不运行。“还有一些企业产品技术跟不上，装备技术差，环保技术落后，运行标准低下，达不到清洁生产的要求。”
“不是不按照国家的要求整改，而是这些企业根本无法整改，光整改技术和资金这两项都足以让企业无法承受，企业干脆就不整改了，直接关停算了。”上述企业负责人表示。
地下“制污”产业链曝光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300多家再生铅企业，其中有60%的企业属于无证违规经营，90%以上的企业不符合国家铅锌行业准入条件，一些企业不惜以牺牲环境作为自己盈利的惟一模式。
全国性回收铅蓄电池网络迟迟未建，80%的回收份额流向个体户。为节省成本而为“小作坊”广泛采用的粗放式回收处理，存在着严重的二次污染。
中国电池工业协会秘书长刘家新告诉本报记者，首先是酸液污染，酸蓄电池中约有20%至40%为酸液，如无适当的防护措施，运输大量酸液将极其危险；另一风险来自粗放式生产过程中产生的铅粉、铅尘以及酸污染。
中国电池工业协会理事长韩作樑介绍说，现在很多大企业都建立了回收处理系统，但是缺乏回收渠道，同时也苦于没有回收价格优势，“显然斗不过那些小企业”。
“目前小商贩的回收价格是每吨电池9000元。而企业要带发票进行交易的话，成本则高出至少500元。”一位从事铅蓄电池生产的企业负责人唐经理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正规企业和非法回收企业之间每吨电池的回收成本差距接近800元，这还不包括给对方的回扣以及请客送礼等费用。”唐经理说。
成本较低、获利较快，类似数十人的小作坊，采用人工拆解、简单的熔炉就能进行铅酸电池回收，这一直是铅蓄电池行业无证违规者常用的操作方式。
“大量铅酸电池被非法回收后，经过拆解，再经过熔炉，再到生产铅，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在污染环境。”5月26日，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铅锌分会副会长杨春明告诉本报记者。
国内最大的铅再生企业江苏春兴有限公司副总裁马永刚介绍说，国内建成一个标准无污染的铅蓄电池回收再生企业，投资至少2亿元。
“这其中包括机械拆解装置约5000万元，熔炼炉要6000万元左右，除尘、水处理装置也要6000万元，还要加上土地、厂房建设等，投资应该都在2个亿以上。”马永刚说。
本报记者调查发现，上述小作坊的投入成本很低，一般都在5万元至10万元之间，连国家规定的正规铅蓄电池回收企业投资总额的0.5%都不到。
“由于这些小作坊长期处在较为隐蔽的郊区或者山区，还有专门人员站岗放哨，因此对他们的统计和监管难度非常大。”杨春明说。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铅蓄电池生产及回收再生过程中，若无视清洁生产程序及污染危害，粗放处理的成本可减至正规处理的1/3.
“不光是这些小作坊，也包括一些规模大点的铅蓄电池企业，甚至是正规的大企业，都会存在污染问题，因为要投资到环保和清洁生产上所需的费用较高，这和企业获得利润存在根本冲突。”上述业内人士说。
一位业内专家指出，一家铅酸蓄电池企业要健康发展，至少需要500万元资金，生产和环保的设施才能跟上。
上述专家表示，一家正规生产企业20%到30%的投资都要用于环保设备，每年的环境治理设施运行费用达上千万元。
“而目前很多铅酸蓄电池中小企业总资产只有200万到300万元，这根本无法达到满足清洁生产的要求。”上述专家称。
波及上下游产业
随着铅蓄电池行业的“严打”升级，其上下游行业面临着原材料供应紧张和铅蓄电池产品价格上扬的危机，与其关系紧密的电动车行业，价格已经出现明显波动，“一辆电动车价格短期内就上涨了80元到100元，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上涨幅度还会继续加大。”
铅酸蓄电池广泛应用于汽车、摩托车的启动电池和电动自行车。5月26日，在杭州做电动车生意的王先生告诉本报记者，“涨价的主要原因是电池供应紧张，一些电池供应商大幅提高产品报价，涨幅的苗头已经愈演愈烈了。”
“浙江、广东两省的铅蓄电池是国内电动车生产商的主要采购基地，现在两省铅蓄电池企业的生产线停产了，所以不得不从其他省市运过来，由于蓄电池重量较大，因此将增加很大一部分物流费用，直接造成电池价格上涨。”国内一家电动车生产商告诉本报记者。
“目前很多停产的企业手里还有一些存货，但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月。”姚令春担心，一旦停产时间过长，会对蓄电池市场供应带来冲击，“如果再停一个月，可能问题就大了。”
本报记者调查发现，国内几家电动车生产商已经酝酿或已经开始涨价。“现在经销商最担心的就是没有电池可供，导致整车无法正常销售。”上述电动车生产商告诉本报记者。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本报记者，现在的电动车行业大而不强，在二三线城市，特别是在三线城市以及县市，电动车的销售情况还不错，“比自行车快，比机动车节省，还环保，不需要牌照，这些特点是电动车不能被替代的优势。”
“随着铅、钢、铜、塑料、天然橡胶等原材料价格上涨，还有明星代言品牌宣传费的上涨，尤其是不断上涨的油价，更是催涨了电动车的价格，在某些地方还出现了电动车供不应求的局面，再加上这次国内多数铅蓄电池企业停产，更是加速了电动车价格的上涨，这是毋庸置疑的。”上述人士表示。
针对这种情况，本报记者5月26日致电国家发改委价格司，价格司相关人员告诉本报记者：“今后会密切关注电动车企业盲目跟风涨价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