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雪节气,便是农家腌制萝卜干子的最佳时节。家家户户都在院落里搁上长条板凳,搭上芦帘子,晾晒萝卜干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萝卜干子不仅是用来备青黄不接的不时之需,也是日常餐桌上的美味小菜。
父亲把自留地翻挖、松土、平整,撒上几畦红萝卜籽,担一桶粪,浇两桶水。红萝卜在地里生根发芽,肆意疯长,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父亲种植的红萝卜水分充足,生吃脆嫩如梨,熟吃软糯似糕,带一点点的辣味、一丝丝的甘甜。
秋分种菜小雪腌,冬至开缸吃过年。从自留地里拔回一颗一颗裹着泥的红萝卜,去缨除须,放入大澡盆里来来回回几番清洗,再切成滚刀块。用粗盐揉搓渗掉水分,挤干后再铺平在院子里的芦帘子上,晾晒在阳光下、北风里,时不时地把红皮白肉的萝卜干子里外翻动,生活气息扑鼻而来。经过风吹日晒,萝卜干子失去五六成水分,蔫乎乎、软绵绵的,身形缩减,色泽逐渐变得金黄。
把晾晒过的萝卜干子放入大盆里撒上盐、花椒、八角等调味品搅拌均匀,装入小口大肚的陶制坛子里,紧紧压实,再用细绳子将塑料布在坛子口扎紧,密封坛口,又压上一块石头,避免与空气接触氧化变质、口感变差。萝卜干子就制作完成了。
萝卜干子肉质厚实,香气浓郁,打发着乡下人农家简单的一日三餐。一碗清寡的大米粥,佐以一碟萝卜干子,是餐桌上的“标配”。乡下孩子缺衣少食,萝卜干子也是解馋之物。偷偷揭开坛盖,掏出几条放在口袋里,没有人的时候,悄悄拿出咀嚼,嘎嘣嘎嘣脆响,别是一番滋味。
我读中学的时候,转学在板桥中学寄宿住校。学校离家远,交通不便利,每周回一次家,除了背来大米外,还要带上麦乳精玻璃瓶装的萝卜干子。寝室的同学,今天吃你的、明天吃他的,同样的萝卜干子,吃出不一样的情谊味道。父亲放心不下住在学校读书的儿子,一天突然出现在教室窗户前。父亲给我送来了一瓶萝卜干子,是切碎之后放肉末炒熟的,还浇了点麻油,让我食欲大增。同学们你争我抢,美美打了一次“牙祭”,一顿饭吃了个瓶底朝天。
小张和我同是从乡下走到出来工作的。今年春节,他和妻女回家乡看望父母,临返县城,问我从老家带点什么东西。我思索后告诉他,就带自家腌的萝卜干子吧。回到县城后,小张给我和存荣捎了些许礼物,包括其长辈腌的萝卜干子。是我在相处投缘的朋友,也是事业风生水起的企业家。赠送的礼物,他只收下萝卜干子,甚至和我私下商量,把我的那一份萝卜干子也给他。我笑而不语,知道他一定感受到了萝卜干子所传递的那一份难以割舍的乡情。
萝卜干子滋味长啊。(王帅 过传武)
安全文化网 www.anquan.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