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犊子,别专拣好听的说。”
“哐”的一声,在被推出去的一瞬间,门在身后重重的关上了。“你———”志强猛然转身欲用拳头砸门,然而,拳头划个半弧型,却在空中停住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挤走了被怒火烧歪的脸,粗大的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身重重地靠在自己家的门上,眼睛愣愣地盯着走廊缓台上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事情的原委慢慢浮现在他的眼前。
志强和爱人亚娟在一个车间里上班,他是乙烯车间的主任,亚娟是成品三班的班长。一个是管着百十号人的大主任,一个是手下有十多个姐妹的班头。按说都是工厂、车间的中坚和骨干力量,人人羡慕钦佩的工作出色、双宿双飞的比翼鸟,却又为何成了反目成仇、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以至于老公被老婆推搡着骂出家门呢?原来,在2007年底的一次安全例查中,志强带领着车间安全检查小组来到亚娟的班组,正巧碰上亚娟摘下工作帽用手拢着一头秀发对着一个姐妹说着什么。只见她俩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着。志强顿时觉得很尴尬,面有愠色地回头用眼角撇了撇同行的俩个安全员,似乎他们正在用眼色交换着什么。志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你们俩在做什么?”
他怒吼的声音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亚娟猛然抖动了一下身子,像电影蒙太奇镜头一样慢慢转过身来,当他看见是自己的老公在叫她时,脸上的惊愕顿时被灿烂的阳光所取代。
“你那么大声叫我干嘛?吓我一大跳。”亚娟还陶醉在自己刚烫的一头秀发和姐妹的赞美之中,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一头秀发应该罩上一个工作帽。
“在岗位上操作为什么不带工作帽?”志强的语气仍然十分严厉,就像军队一个连长在训斥一个出操衣冠不整的士兵。
“啊——”亚娟失声叫到,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头发,果然工作帽没在自己的头上,低头一看还在自己的手里拿着。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急忙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刚才小陈要看看我烫的发型效果如何,我寻思就摘下来给她看一下完事就马上戴上,这不就被你们看见了。”说完,她用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姐妹,意思不信你问问她好了。小陈立即附和道:“是这样的,是我要看亚娟姐的发型她才摘下工作帽的。”
“她让你摘工作帽你就摘,你身为一个班长,难道不知道在岗位上操作要着装整齐吗?她让你脱岗去睡觉你也照做不成?”说完转身告诉身边的人“记下来,赵亚娟严重违纪一次,扣发当月奖金,并在车间调度会上通报。”然后径自离去。小陈当时就傻了眼,要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呀。她欲上前去拽车间主任被亚娟拦住了。亚娟心里清楚自己丈夫的犟脾气,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尤其是在车间安全生产的问题上,更何况他的旁边还有同行的俩个安全员。他是不会为了给老婆徇私情而让别人抓住把柄的。小陈急的直跺脚:“那就这样算了?这事情都怪我。”“不这样又能咋地,他那人就那样。谁也不怪,要怪就怪我自己太大意了,得了,干活吧。”亚娟转身去干活了。忽然,小陈一把拽住亚娟:“赵姐,我有办法了。”“什么办法?”亚娟眼前一亮。“刚才和志强哥在一起的那个大个子叫孟宪成,前些日子和我说要跟我处对象,我没答应他说考虑一下再答复。我现在去和他说说,让他劝劝你老公兴许有希望。”“是吗?那你快去试试看。”亚娟刚才紧蹙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因为她知道,志强是她丈夫,从心里来讲他是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因为违纪受到处罚的,扣点钱无所谓,关键这样一来在车间员工中间对他俩都会有负面影响。只要另外俩个人同意不算违纪,志强也许会顺驴下坡的。过了好一会儿,小陈怏怏不乐的回来了,亚娟急忙问道:“怎么样?”“小孟和另一个人都答应不算违纪了,可志强哥说啥不答应。”小陈嗫嚅着说完,翻翻眼皮看了看她。“什么?这头犟驴!别人都同意了,他却连老婆都不肯放过。我让他装,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他。”亚娟气得脸色发白,站在那一个劲的直喘粗气。
当天是星期五,车间领导轮流值夜班排到志强,他一夜没回来。星期六上午志强刚一进家门,夫妻俩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志强一开始耐心地解释说:车间的安全生产来不得半点的马虎大意,遵守工厂、车间的规章制度每个员工都必须做到。安全执法检查的惩处对谁都一样,就像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你是我车间主任的老婆就网开一面,如果不算违纪,以后没法再去管别人。算上了,对违纪者本人以后也有警示作用。亚娟说违纪是事实,换别人抓到了,她也“认罪伏法”。关键抓到我的是你,虽然说你是车间主任当时有些下不来台,但是后来同行的俩个人都同意不算了,你还为啥偏偏和你老婆过不去?俩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谁都认为自己的观点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被亚娟一顿臭骂赶出了家门。
此时的志强又困又饿,他揉了揉眼睛,两手向上伸个大大的懒腰,回头喊了一声:“娟子,我上咱妈家了,你一会儿早点过去。”说完,嬉皮士地冲着门镜来个飞吻,一边下楼嘴里一边嘟囔着:“哼,好男不跟女斗,不稀得和你一般见识,在家你厉害,在车间还不是我管着你。”原来,今天是亚娟的父亲六十大寿,早就说好今天去给老人过生日的,亚娟也正是为此特意烫了发型,显得人精神些。志强那里知道此时房门里边,妻子正在门镜上窥视着他,见到丈夫真的走了,亚娟的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她暗忖道:这混帐东西也不说再求求我给他开门,下了夜班,可能还没吃早饭。不行,我得早点过去,告诉我妈先给他弄点吃的,别把这头倔驴饿坏了。想到这,亚娟用手揩了揩眼角,急忙进屋打扮穿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