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末去大兴安岭腹部送货,听说要过“滚兔子岭”,心里不免有些胆胆颤颤的,那可是一段很长险坡,别说过车,就连兔子都能滚下,弄不好车毁人亡。
这天刚爬过一个岭,我轻轻地缓了一口气,抬手看看表,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突然路标出现了“滚兔子岭”字样,我骇了一身冷汗。汽车在“平安客栈”门口停下了。我实地察看一下那道岭,足有一里多,路面不宽,两侧又是沟壑,下面留有汽车、拖拉机的残骸,再说我有三年驾龄,惟恐过不了那道岭。我把车拐进了“平安客栈”,迎接我的是五十开外的男人,个儿头不高,眼睛满有精神的,他招呼道:“快进屋。”说着,递我一壶茶。“小师傅,看你眼生,头次进山吧!”我呷了一口茶,上下打量他一番,只是“嗯”了一声。
“你的车况如何,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检检车。”他一脸真诚地说。我没理那个茬,继续喝水。
“哦,免费检车。”他抬脸瞅瞅我。
我心里觉得好笑,好你一个开客栈的,管得倒宽呀,车检修不检修关你什么事,在说,我的车刚刚大修过,虽然驾龄不长,但在单位也露过脸。我轻蔑地笑了笑,仍喝着茶。
过了一会儿,那男人踅了进来,拿来一个发了黄的本子,递给我看。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凡来此客栈的汽车,几乎都被他检查过。本子上还记着车牌号,查出的毛病,以及注意的事项……
“这么说,你是检车的了?”我摊开手无奈地问。
“小师傅,你若信得过我,我就给你看看车,否则……”他苦笑着说。
我吃罢饭,打开了电视,正巧,播送天气预报,说明天这儿有小雨。我脑子里转悠开了:坡陡路滑的,我可怎么过呀!
蓦然,门开了,闪进来一张“娃娃脸”。他把过岭的注意事项递给我。并叫我养足精神,早点休息。
“小兄弟,那男人叫什么名字,是你啥人?”
“平安。我爸爸。”
“他是司机吗?”
“我爸爸曾在铁道兵部队开过车,他没少过这个岭,至今有三十多年驾龄,只是近几年老寒腿犯了,才在这儿开了个客栈。”娃娃脸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自毫。
次日凌晨,我草草地吃了点饭,开车上路了。
临行前,平安还一再叮嘱我说:“小伙子,稳住神,别慌。”
我心里说,这人真够罗嗦的,我也是三岁两岁小孩。
淅淅沥沥小雨下个不停,汽车在雨中前行。
没开出十几米远,汽车一顿一顿的,心里有些发毛,方向盘也不听使唤,缓缓滑行,如不及时采取措施,就会发生意外。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击,大脑一片空白。
“小辛同志,不要慌啊,小辛同志不要慌啊!”耳畔响起平安的喊声。
说时迟,那时快,平安追了上来,钻进了驾驶楼,他大声说:“放松些,把住方向盘。”也许有他给壮胆,那车倒任我摆布,约有十几分钟,安全通过了“滚免子岭”。这时雨住天晴,一轮太阳缓缓升起。
“师傅,谢谢你呀!”说着,我向平安鞠了一躬。
平安拍着我的肩头,催过前行。
我仍定定站在那里,他看出我的心思,笑着说:“你是不是问你车出了什么故障?”我微微点点头。
他一阵疯笑,末了才说:“不是车有问题,而是你神经过于紧张了,险些酿成祸……”
在平安面前,我俨然一个小学生,“我咋关键时候掉了链子呢!”我怯怯地问。
他看看我,笑笑说:“你刚才的举动,是缺乏自信心。”
我被他言中了,还有啥可说的。我紧紧握他的手,好半天才说:“师傅,我该咋谢你呢?”
“别忘了林区有个‘平安客栈’,我就足矣了!”